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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康说：“空间的灵魂是光”；

安藤忠雄认为：“真正要理解建筑，不是通过媒体，而是要通过自己的五官来体验空间，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

斯蒂文·霍尔在其设计实践中也提到应该通过设计多层次、多功能和多元素的空间，创造出丰富的体验。利用光线、材料、色彩和声音等元素，使空间在不同时间和环境条件下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激发使用者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

细数如西扎、巴拉甘、柯布、巴埃萨等建筑大师，皆在善用光线方面有自己独特的造诣，囿于技术的限制，诸位大师所在的时代关注的多在于讨论天然光线和空间、建筑的关系，而如今日人工光线技术之成熟，关于人工光线和空间，人工光线和建筑关系的讨论却与者寥寥。

一方面，我们国家在经历一场建筑的大跃进时期，大量的国际主义风格建筑被迅速造出，并带来大量的操作简便的点、线、面所组成媒体屏的城市亮化现状。

另一方面，关于新技术的讨论偏重于科学技术方面，而新技术所带来的审美风潮、哲学思考方面却忽略了社会发展所产生的精神需求。

所以我们目前看到的是一个魔幻的时代，是理论和实践脱钩，也是物质丰沛和精神虚弱之间充满矛盾的时代。

笔者从事照明设计工作已经第十七年，亲眼看着时代巨轮挟裹着技术变革，从卤素灯时代到金卤灯时代又到LED时代，设计从业人员也从最早的只关注灯具发出的光线；到光线和空间的关系；再到光线和建筑的关系；以及今日讨论的光线与健康的关系。这中间所经历的变化巨大——今日之照明设计并非仅在讨论室内照度几何，安装什么灯具或在室外如何勾边描摹而已。

民众对光线的理解多在于其是否能满足使用需求，国家据此制定了很多标准，比如针对室内空间的《建筑照明设计标准GB50034》，针对日光的《建筑采光设计标准GB50033》，也有针对城市环境的《城市夜景照明设计规范JGJ/T-163》等，设计数值有据可循，如何表达观念却还在初级探索阶段。

今天我们更多讨论的是“建筑化照明（Architectural Lighting）”，建筑化照明是指将灯光设计与建筑物或室内环境相结合，以创造出具有艺术性、功能性和情感性的照明效果。它是一种综合性的设计概念，旨在通过灯光的布置、配光、色彩和控制，来提升建筑物的外观、空间氛围和使用体验。

建筑化照明不仅仅是提供舒适的照明亮度，更强调通过灯光的创造性运用，展现建筑的特点和美感。它可以突出建筑物的轮廓、形状和细节，营造出独特的光影效果。通过调节灯光的色温、光强度和色彩，可以创造出不同的氛围和情绪，为用户带来舒适、温馨或激发创造力的体验。

建筑化照明的奠基人是第一代照明设计师理查德·凯利（Richard Kelly），他最著名的作品之一是纽约西格拉姆大厦，凯利提出了 “光之塔 “的概念，这是建筑照明的一个里程碑，他在内部立面采用定制的垂直照明系统突出了核心筒背景，在功能区设置了一层层筒灯又加强了整座塔楼的华彩，凯利的设计专注于效果而非灯具，他对“环境光”“华彩光”“焦点光”的定义在今天仍然有超凡的价值。

离开照明设计专项的范畴看向更加广阔的世界，建筑大师对光线的思考更加无拘无束，卒姆托在瓦尔斯温泉浴场项目中，于室内的片麻岩墙面上方设置了令人惊叹的悬挑离缝，使光线自由洒落在片麻岩肌理上，模糊了室内外的界限。在克劳斯兄弟教堂项目中，更把建造光线从上方倾斜而下的过程暗喻为获得新生的象征意义。路易·康的埃克塞特学院图书馆的采光中庭、罗马万神殿的穹顶圆洞、安藤忠雄光之教堂中的十字架也都用结果高度赞扬了光线和建筑的合作契机。光线虽然不可捉摸，但它可谓是建筑最重要的灵魂之一。

技术发展到今天，我们已经不只限于如何利用天然光线，在建筑化照明中，使用各种类型的灯具和照明设备，例如投射灯、筒灯、壁灯、吊灯等，通过合理的布局和定位，将灯光投射到特定的区域或对象上。同时，利用灯光的遮蔽、反射和折射等特性，可以实现光的控制和引导，使建筑物的外观或内部空间更具层次感和立体感已经不是困难之事。

建筑化照明未必是非常用力的设计形式，笔者曾经设计的龙岩观樾台项目，把光线给于建筑自身最有特点的超平（superflat)顶面，位于场地之上的平顶笼罩下的光线穿越了内外，在高处坡地上方以一种漂浮而轻盈的姿态呈现，克制而有策略的控制光线是建筑化照明的第一原则。该项目获得了业内权威奖项2022年国际照明设计师大奖（IALD)的特别奖。

建筑化照明还可以应用于室内空间，为不同功能区域提供合适的照明效果，例如办公室、商业空间、展览馆等。通过灯光的设计，可以创造出适宜的工作环境、良好的商品展示效果或具有戏剧性的空间体验。

人的眼睛对视觉环境具有极高的包容度，我们可以识别照度为3lx（照度数值，标准单位为lx勒克斯）的暗环境，也可以在夏日中午100000lx下行动自如。眼睛在实际场景中可以包容的内容远远超过书籍、平面媒体所能表达的像素极限。根据相关研究成果，人眼球中适应明环境和暗环境是两种感光细胞，当照度对比过大时，视觉适应能力会受到较大挑战，从科学上来说，审美舒适度有相当一部分由生理舒适度决定。舒适的对比度在室内空间中尤其重要。

日本小说家谷崎润一郎在其美学经典《阴翳礼赞》中对明暗光线和记忆交织的描述，将光线视为一种象征，展现了情感、记忆和人生的复杂性，引发了对空间环境和光线的思考和共鸣。但不是说阴暗的和明显的亮度对比即代表复杂性，明亮开阔即代表纯粹性，光线在空间中非封闭且完全静止，光线和光影在空间中所具有的超越物质性的意义和效果。精心的光线设计和光影效果的创造，使建筑空间具有丰富的感知、体验和表达。光线的变化甚至流动、明暗的对比和材质的反射与建筑的形态、空间感和氛围相互交融，使空间成为一个能够引发人们情感共鸣和思考的艺术体验。

建筑化照明是一种将照明设计与建筑物或室内环境相结合，通过创造性的灯光运用，提升建筑物的外观、空间氛围和使用体验的设计概念和实践。

作者介绍 | About the author

方方 Fang Fang

浙江省建筑设计研究院 照明设计所长

Director of Lighting Design of Zhejiang Architectural Design and Research Institute

高级照明设计师（国家一级）

Senior Lighting Designer (National Grade I)

中国照明学会 专业会员

Professional member of China Illuminating Engineering Society

国际照明设计师协会（IALD）专业会员

Professional member of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Lighting Designers (IALD)

美国照明设计协会（IES) 专业会员

Professional member of Illuminating Engineering Society of North America (IES)

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从事照明设计17年，项目涵盖建筑照明、室内照明、文旅照明等多范畴。主持过多项大型作品设计。著有个人专著《光的构筑》，作品及个人多次获得数十项国内外专业类各类奖项，包括国际照明设计师大奖（IALD)、照明设计杂志大奖（LDA)、美国照明设计大奖（LIT）、美国建筑A+奖、伦敦国际创意奖（LICC)、伦敦设计奖（LDA)、美国国际设计大奖（IDA)、MUSE设计奖、中照奖、亚洲照明设计奖（AALD)等。

设计方：方方 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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